第五章    黄鼠狼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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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3-02-07 00:00作者:黄根喜来源:晋城党史网

   真是节气不饶人,秋风渐渐刮得有点天寒,人们觉得身上需要添衣服,意味着冬天快来了。

   河湾村距城里很远,处在山沟里,站在周围的山头上看不见这个村。自从日本鬼子侵占了晋城后,河湾村成了躲避日本鬼子的好地方,有不少城里人来这里躲反,也有国民党一些官员来在河湾村躲隐。最大的官员叫刘冠孺,他是国民党省党部委员,老家是高都人。他受阎锡山的指示,伙同国民党的军统组织,常在晋城、高平一带活动,专与八路军搞摩擦。当时,抗日牺盟会三纵队十团驻扎在高平牛庄一带,他领着国民党军统组织去袭击牺盟会三纵队,与八路军专搞对立。此后,战乱形势越来越严峻,他就秘密藏身在河湾村,像一只赖皮狗一样,死活不愿离开这地方。当时,最小的官员也是个顽区长,比较有点名气的人有张树生、司振声、马敬智、王文光等人。他们住在河湾村,名为商讨国民大事,实为在河湾村躲避日本鬼子了。他们每天不干正事,吃、喝、嫖、赌,老百姓心里都很反感,在眼里就像一个红头苍蝇一样,只好忍着肚皮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看见假装没看见。

   顽区长司振声还带着老婆孩子住在河湾村,名为带有家眷,实为挡人耳目。他在河湾村睡了一个大姑娘,成夜不归宿,把妻子晾在一边,黑夜空灯自守。这类货色的人物败坏透顶,成为一方老百姓的害群之马,禽兽都不如。老百姓明知是害人虫,还得当上客看待,有时见了面还得好言好语来奉承,若不这样应酬就不知道要倒什么运了。穷人锅里无粮下,他们顿顿剩旧饭,吃不了剩下的就喂狗,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因为在这个兵荒乱战世道,自己的生命都掌握在这伙人的手里,叫你寅时死到不了卯时辰。如今这世道,活人就像活蚂蚁一样,任人家随意踏、随意踩无可奈何。不过在国民党这群人中也有好人,老百姓对马敬智就有好感,都认为他才算是个中国人。他看人平等,从来没有一点官架子,从不会仗权仗势欺人。他有文化、有良知、有人情味,为人比较正派温馨。他虽是国民党政府一员,心里却装有老百姓,他常见了老百姓是平平气气的,有时还替老百姓说个公道话。其实,老百姓也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有点良知心里就知足了。马敬智常对他们住在河湾村这帮人说,咱们在河湾村住,这里就够受累了,不要直找老百姓的麻烦,将人比自己,我们要是老百姓来,我们是个啥滋味。老百姓听到他说这番话后,就觉得很顺耳,听着也舒服。

   这伙国民党人,不外乎有三种人,一种人坚定不移跟着蒋介石反共,对外先对内,矛头始终对着八路军、共产党,与人民为敌;另一种人主张国共合作,一致抗日,坚决反对日军侵略中国,反对打内战;还有一种人是没头没脑的人,心里埋藏着卖国求荣为日本效劳思想,认为给谁干都一样。唯有马敬智与众不同,他主张抗日不动摇,中国人要有中国人的志气,不能卖国,更不能亡国。由于他远离了蒋介石灭共的思想,也和刘冠孺的胃口不一致,不久,他就被革了职还乡为民了。

   这时,汉奸丁凯先把国民党革职马敬智一事向泊村红部日军讲了,日军得知此消息后,看中了马敬智的才华和他在群众中有一定的威望,想利用他为日本效劳。就先让丁凯先出面,利用他和马敬智是同窗好友这层关系,去动员马敬智降日。而马敬智死活不愿干,丁凯先碰了一鼻子灰。后来丁凯先仍不甘心,就采用了硬的办法,在一天的黑夜里,等坛岭头村里人们都入睡了后,他亲自带着日军宪兵队,把该村团团包围了。他是当地人,对当地的情况很熟悉,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马敬智在家里活擒了。当夜晚上把马敬智带去泊村日本红部了。

   第二天日军又先让丁凯先以乡交出面,做马敬智的工作,劝其投降日军。只要为大日本谋事,许愿给马敬智任日本高都区伪政府长官,薪水比国民党同级官员翻三倍。马敬智爱祖国,并说:“我是中国人,死也不卖国。”丁凯先出面好说歹说,马敬智都不从。日军见用软办法不成功,就对马敬智动起大刑来了,又是上压杆压腿,又是挟手指,还用烙铁熨脸,马敬智还是不降。后来就不让马敬智吃饭,不叫马敬智喝水,百般进行折磨加刑。不论用什么方法,马敬智坚持宁死不投降,不当汉奸,不当亡国奴。日军每加一次刑法,都要让丁凯先出面假装去当好人劝说:“老朋友,何苦呢?给谁干还不是为了活个有头脸的人,活人有吃有穿就行了。你是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寻着受罪呀,还是归降为好。”这时,马敬智大骂起来:“狗配猪下,猪狗畜类都不如,我算知道你是什么人了,黑心、黑肠、黑骨头!你说什么也没用。”丁凯先灰溜溜的又离去了。日军把各种刑法都用完了,也未征服了马敬智。马敬智豁出去了,宁死也要与日本对抗到底。他在每次受审中,还是那一句老话,我是中国人,誓死不当亡国奴!他在最后一次动重刑时,他保持了中华民族的气节。高喊着:“就是把天皇的职位给了我,我也不干,死也不当汉奸。”这时气的日军向马敬智口里灌马尿,灌脏水百般进行折磨,叫他死不能死,活不能活。马敬智在这九死一生的时刻中高呼起:“中国不能亡,中国人要大团结起来,要用生命救中国!”最后小日本下了毒手,用乱棍把马敬智的腿打断,打成了一个残废人让他站立不起来,又把马敬智扔进猪圈里去,活活地扎腾死了。

   河湾村在这兵荒马乱年头,老百姓仍然是一边躲反,一边忙种地。农民和二群家里有五口人,有妻子、两个儿子、一个残疾哥哥。家里只有二亩七分中等地。他为了养家糊口,又租了老财主白眼狼三亩河湾地,每亩地秋后交一石二斗租子。当时租地时还签有字约,秋后若交不出租子,就拿自己的二亩七分地和三间楼房来抵交债。这年春天下种时,和二群心里在想,有了这三亩河湾地,好好耕作精心管理多上点粪,多出点力气,秋后就能多落点粮食,日子就会好过一点。常言讲人不亏地,地不亏人,工无枉下,力无枉出,只要付出力气自有回报。谁知道这年春天老天瞪了眼,一点泪水也不掉。依照老皇历,这一年是十龙治水,在民间有种传说,人多乱,龙多旱,妯娌多了不做饭。这一年他翻翻腾腾出了不少力,汗没少流,苦没少吃,罪没少受,老天不下雨,连续三次担水下种,也未作住一颗苗,就是好驴能打几个滚。

   和二群是个老实人,他把苦水全都咽在肚子里,一个苦字都不提。他总认为劳动人民,出点力气算不了什么,出力就是农民的本分事。他自己给自己还宽心,力气随身带,出了重回来,流点汗喝上几碗水,还能补起水分来。就因为他的脑子里装着天上不会掉馅饼,他才舍得出力,用心用劲来种好地,才吃了不少苦头。

   到了秋后,天大旱了一年无收成,地里果真无一点希望了,这时他才发起愁来,天天愁的无粮食交租子。白眼狼抱的是不哭孩,旱涝保丰收,他天天盼等到秋后,才算盼到了这一天。他像一只老鹰捕兔一样,又凶又猛又狠又毒,一点人情都不留。这年秋后,和二群把自己的二亩七分地,三间楼房全都抵了债,地让插上了牌子,房给贴上了封皮,一家人扫地出门,暂搬在村东阁外一个破土窑里暂时住下了。他的哥哥是个残疾人,不愿拖累弟弟,逼的走投无路去地边一棵桑树上上了吊。妻子和春花,也活活的被饿死在土窑里。家里升盒粮食无有,三天一家人没有蹲过一次锅。就在这无路可走情况下,和二群只好带着两个儿子去讨饭了。刚走出村外,走也走不动,三口人都倒在丹河的叉路口,爬也爬不起来,就这样活活的都饿死在大道上了。

   河湾村在这兵荒马乱年头上,又遭来民国三十二年大旱灾。这一年从春天到秋后,未有下过一铜元厚的雨,全村的老百姓都发了慌,就像伤口上撒上了碱面,灾上加灾了。村里人死的死、亡的亡、逃的逃,一片悲凄情景。这年冬天,躲在河湾村避难的国民党大头头刘冠孺,一心想在河湾村成就一份家业,他认为河湾村风水好,条件好,就假发善心,用低利息放租收买民心。村上大财主白眼狼平常借一斗还二斗,灾年借一斗还三斗。而刘冠孺这次放粮,借一斗还一斗八升,从表面上他比白眼狼放租低了好多,实质上他是与白眼狼争夺河湾村这块地盘。最可恶的是刘冠孺把一个泽州府老百姓向国民政府交的税粮,他在这兵荒马乱世道化为私有,偷偷在黑夜运到河湾村开仓放粮。他为了遮盖自己的股屁,他在幕后指挥,让他的大管家林泉水负责为他放租管账,每放一份租粮,签订一份字约,来年秋后还不起,以五升小米一间房,二斗小米一亩地进行抵押,他用放长线吊大鱼的方法来捞实惠。他还规定土平房,脊薄地都不要,都在字据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以字据为证。不论谁家借他的租子,都得有好地好房来抵押才行,没有抵押莫想借到一盒粮。这次刘冠孺放粮,名为发善心,实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操好心。

   这年冬天全村有六十余户都借有他的粮食,共抵押房子八十余间,二百余亩土地。结果到了第二年秋后,又是连续大旱,还遭了蝗虫之灾,把地里的庄稼都吃光了,颗粒无收成。这时,多数户无吃无喝饥饿难忍,吃糠咽菜度日,把树叶都吃光了。还有的将自己栽的榆树,把树皮剥下来晒干,在石碾上推成榆皮面喝了稀糊糊。有的户还把枕头里的秕谷都推成糠面,做成糊糊饭填了肚子。由于肚里没有一点营养,人人瘦的皮不包骨,又黑又瘦,大风都能刮走了。

   河湾村连遭二年荒年,死的死,亡的亡,逃的逃,绝的绝,妻离子散,全村饿死170人余人,死绝三十余户。秋后家家户户借刘冠孺的租子,都没粮食交租,全拿房拿地抵了债务。每块地都插上了刘冠孺管押的牌子,一座一座房都上了锁,贴上了管押的封皮。村里人有不少户没了房住,没了地种,更无什么指望维持生活,只好远走他乡逃命去了。这一年全村就有一百一十余口人,不是逃到屯留去,就是逃陵川等地去生存。农民田泽宪一家九口人,饿的揭不开锅,二儿子田南斗前年订了婚事无力娶回来,女方家没吃没喝的就把闺女送上田家门。田泽宪只好叫二儿子田南斗与未婚妻向祖宗瞌了三个头,就等于拜了天地。

   第二天大儿子田东斗,担着自己的儿女,带着妻子,还带着二弟田南斗与送上门来的媳妇都到屯留去逃荒了。农民常旦五,两天肚里没吃过一口饭,就悄悄去白眼狼的菜园地里偷了一个小瓜,被白眼狼的大管家七寸蛇逮住后,送进村公所处治,晚上就被村长和佳旺派狗腿子活活地埋在野地里处死了。青年和二根,他饿的肚里饥了就喝水,后来喝水也不顶用,只好去野地里摘酸枣充饥,没注意踏了白眼狼的地,白眼狼以踏坏良田为理由报了村公所。顽村长和佳旺听信一面之词,就把和二根吊在大梁上,痛打了一顿。和二根莫名其妙,不知何故,和佳旺说:“自己好好去想吧,什么时侯想起来,什么时候再了结。什么时候你认了罪,什么时候再放下你来。”和二根吊在大梁上左想右思,找不到自己有过错。口里还说:“我没错,我没罪,全是你们冤枉我的。”他从中午一直吊到晚上吃饭时,最后村长和佳旺才给他扣上莫大的罪名,说他是踏坏了白眼狼的耕地,小题大作,晚上让和二根戴着高帽游了街。和二根他手里提着铜锣,走几步,敲打几声,让他喊道:“我踏坏了良田,我有罪。”在游罢街后,把和二根赶出了河湾村,从此,再也不准他进河湾村了。(责任编辑: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