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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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2-12-07 09:17作者:苏金松来源:晋城党史网

吃水勿忘打井人,这是老一辈人由衷的话语,年轻一代提起井中吃水和“吃水勿忘打井人”这话则感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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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自来水通达千家万户,人们只需要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就会哗哗流出,饮用、淘菜、洗衣、修建、灌溉、工业用水等等,用来毫不费力,他们对老一辈的话不免会感到诧异,其实,水井的历史源源流长,但它退出人们视线并不遥远,老人多有记忆,所以,给下一代人讲讲水井的故事,也许有裨益吧。


“老水井”就像“井”的字形,中间为井孔,笔画为井台,是人们吃水用水必到的地方。那井筒子多为圆形(也有六角、八角形的。像我县的张仰井),直径1米到2米不等,井水面深浅少有五、六米,多达数十米。直径小的水井只有一个提水孔,大径水井上面则有三个提水孔。“井”字的笔画就是井台,多用大的沙石或青石条砌成,高出地面尺许。好的井孔上有用大石锻的尺高井圈,官井上还上铁圈,为的不让洪水和提出的井水再流入井中,使水遭到污染。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城市、乡镇、农村处处都有水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水地方人才能生存,居住人稀村子水井少,人口密集城镇水井则多。我少年时居住在县城的周边,离家百米远有一眼水井,而在城内水井就多了,有西井、东井,北井、南井等,且规模较阔,台上有三孔。县城地下水位低,所以水井都比较深。可以说,中国几千年来,没有一处没有水井。一些村庄名带“井”字的,多少与“井”有些关系。


吃水勿忘打井人。社会上现在能见到的一些老井多是晚清、民国留下来的,少也有百年历史。想想那时的人民,在工具原始和科技落后的条件下,挖那么大一口井,还得打到数十米石层以下的水脉上才能找到水。井凿成后,为了坚久耐用,井壁都得用大石砌成,那得费多少人力财力和工夫呀。


吃水勿忘打井人。多少年来,人们都是到井上单独取水,吃着井里的水,从心里感激祖宗给后人造下的老井。吃了井里水,休养又生息,吃了井里水,六畜多兴旺,吃了井里水,后代更繁衍。所以,人民对先辈多有敬仰,对水井极为敬畏。各村庄的人在水井旁修个神龛,逢年过节总少不了拿些供品到此点燃焚香,给井神叩头,感谢神明赐福庶民,实际也是敬奉老一辈人凿井的功德。


我是吃着水井里的水长大的,知道打水也不易,就想讲讲那时吃水时经历过的许多辛酸故事,你可别嫌我唠叨。


那时吃水,每个家中首先得置一口大水缸及一副水桶。水桶是用木板圈成的,做桶不易,不是家家都有,到井上打水的绳子也是经济好一点的人家才有,没有就得借。


水井离家户较远,水位深,所以取水得个精壮劳力,小孩子和妇女因气力不够,还有安全问题,很少去做这件事。


我最早看到打水非常吃力是跟着哥哥在井上。我把背着的绳子递给他,站在井台下边。哥哥用绳子的一头系在桶菱上,将桶沿井放下去。等桶到了水面,他摆了几摆,等桶口一朝下扑咚一声栽下去,桶就注满了水。这时哥哥两腿蹲成马步,两手一上一下紧握绳子,一只手往上拔,另只手替换着,拔上来的绳子还得靠大腿的力压着。他吭哧吭哧喘着气才将一桶水提上来。接着再用同样方法打满另一只桶。完成提水后,哥哥汗流满面。他接连挑三担水才注满家里的水缸,已是筋疲力尽了。满缸水我一家人省吃俭用也才能吃三天。


因为汲水困难,所以当时人民吃水像吃油那样节省,洗涮灶具后的水不是喂家畜家禽,就是洒水扫院,衣物还拿到水池上去洗。


吃水艰难的是无劳力的老人。我上小学时,每逢节假日都要和少先队员们给军、烈属家庭或无能的老人往家中送水。老师从井中提水,两个小朋友抬半桶水。


我体会到打水困难是七十年代成家之后,家人丁增加,用水也多了,差不多天天得到井上担水。我正年青但无打水经验,将空桶下放到井的水面上,因水有浮力我又不会摆桶,所以水总注不满桶,还得求求其它人给以帮助。水桶满了,我往上提时,桶走在半空手无劲了,还得停下来歇歇。影响到其它人打水。他们不由得再帮我将水桶提上来,我怪嫌丑的。


那时县城单位增加,人口多,井水就供不应求了。白日,到井上打水人多,得排队。我不管工作怎样忙,担水成了要务,白日没空,黑夜也得去井上担水。好在那时有些井上生产队给安装上辘轳,手绞着辘轳上的绳索就能将水打上来,省去了一些力气。


打水最苦的是数九寒冬。大雪将井口封住,水将井台冻成冰场,脚在井口边上得十二分小心,以免发生意外。我提水时,湿的手与湿的绳冻得像抹了胶水,手被粘的生疼生疼,指头都僵直了。有一次,我担着水被冰滑倒了,造成腿肿手腕骨折,水桶木板都散了架。


记忆犹深的还有这么一件事。有一次,我到北关井上担水。那里井台上有三个打水孔,井水又多。我想着不必排队能节省时间,没想去到那里一看打水的人还是不少。轮到我打水了。我把桶放到井中水面上,正好其它两孔打水的人也将桶放在水面上。就在摆桶时,三只桶包括绳子绞在了一起。我三人都想赶快拨开绳子,不想越急越是不行。结果我的绳头断了桶掉到了井中。我们都埋怨起来。   


桶是借别人家的得还。那时有个办法,可以找根两倍井深的细绳子,一头系个铁锚,然后将铁锚放到井水底,经过长时间到处移动,有时能将桶捞上来。


白日井上人多不便操作。晚饭后,我和哥哥叫了几个年轻人,找了两三个铁锚,还有足够用的绳子,到井上捞起桶来。我们鼓捣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将桶从底处捞到水面,一提桶,桶却翻转扣在水面,再也钩不住了。这时我们想了个办法,多人用绳拴着一人下井捞。我身材小根本没想什么,就让他们用力拔着我下到井的水面,终于将桶捞上来了。事后我把这事说给他人,他们都惊呼太危险了。我想来真也心有余悸。


再后来,生产队在大一点的井上安装上链式抽水机,效率快了,但还是人多为难。


人有说不尽的难处,井也有道不尽的晦气。本来井水是比较卫生的,但也有被污染的时候。有时,不知什么原因井里就出现一只死鸡或一条死狗。更恶心的是有人寻短见跳井,等发现人已死亡,大家只好将尸体打捞上来,再费几天时间淘干井中的水,换上好水才敢去打水吃。


那时吃水真是困难。特别是后来地下水位下降,各井里的水源不足,吃水人多,井见底的时候不少,打一桶水得上下三、四次。


这里,我只是说了自家吃水难的一些感受。这感受也蕴含着千千万万人民群众吃水难的深切体会。


因为县城吃水难,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县就开始组织大军,开山修渠引东部山里的磨河水进城,打南池蓄水,建南岭水塔,用集体供水解决吃水难问题。几年苦战,终于让山里的水倒流进了县城,人民用上了集体供水,但开始供水点很少,人们还是挑桶排队担水吃。


彻底解决吃水难的举措是改革开放至今四十年中。县委县政府筹巨资,带领人民完成了东部山区大、小磨河提水工程,县域台北提水工程和浙水提水工程竣工,县城以至全县进行水网改造,条条水管一路欢歌进入千家万户,集体供水才形成今天这样便利的局面,造福了全县人民。


新时代,吃水勿忘打井人这话不但没有过时,内涵更加丰富。幸福生活是奋斗出来的,我们吃着甘露琼浆,应想想过去老一辈人的苦,才能尝到今天水的甜。     


(责任编辑:韩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