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牛发肉策反赴虎穴    巡辑队抓人起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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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7-05 09:28作者:马栓贵来源:晋城党史网


好言劝不了该死鬼,

孟婆拉不住寻无常的人。

                ——民谚


1944年8月,是农历的六、七月。地,搂得差不多了,天又热,街上的闲人多了起来。尽管还不到附城七月二十会,但也已有一些商家在街上支开了摊。

附城街一个小饭馆里,几个人吃着饭在闲聊,其中谈到张仰村在峰头清乡队当什么长的生生,叫他大揍了一顿,打破了脸,他不想破着相回去,这几天悄悄在家养着。闲话一句却引起了民兵队长牛发肉的注意。这个生生到峰头后牵线引路到多村袭击,在鬼子每次袭击、扫荡中作用不小。但也听他的一个朋友说,生生曾私下和他说过,不干了,有人招我,我就带上几个弟兄兵投诚。发肉想去会会他。

在和区大队汇报情况后,发肉拉上李肥孩,揣上几个烧熟的土豆,佯装买牛向张仰走去。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发肉俩人往张仰路上岔时,被在峰头巡辑队混差的王小七认出,回到峰头一打听生生这几天又在家,就快嘴快舌地在巡辑队说了。郝队长就问:“真是民兵队长吗?” 小七说:“我是沙泊池人。大村人认不得小村的人,小村的人还认不得大村的人?况且,发肉是谁?是附城赫赫有名的民兵队长!”

巡辑队和清乡队向来有些隔阂。巡辑队人杂,多是外地人,许多是二十七军溃逃时被抓获的散兵或俘虏,“兵油子”多。外地人不熟悉本地情况,许多消息得从清乡队那儿来,所以,尽管队伍素质较好,但工作还是比较被动。清乡队大多是本地人,而且还都是方不邻近的,情况熟,只要进了村,总能抓回几个“通共”、“抗粮”或“煽动反日”的人来。尽管当地老百姓骂得也不轻,但在枯木一雄甚至中田那儿却还吃香。清乡队还常常把行动失败的责任都推在巡辑队身上,为此,郝队长没少在枯木一雄面前“嘿嘿嘿嘿”地认错领罪。

小七一说这情况,郝队长马上想到,目前形势紧张,是不是八路在策反生生这小子?是不是生生这小子早就和八路有勾结?

郝队长这个人,瞧见一只蚂蚱,就想看它上吊,瞧见二只蚂蚱,就想看它打架,是个专好事的主。他觉得这真是个好机会。他要去趟张仰,抓住了生生的把柄更好,抓不住生生抓住那个民兵队长也行,也算立了个功。于是率了队伍直奔张仰。

发肉在生生家假意地问了牛卖不卖后,便和躺在炕上的生生拉上了话,自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留条后路之类。生生他大听懂了话,知道他们买牛是假,便借着话题,火上加油地训着生生。生生把头闷在枕头里,但看得出陷于矛盾中。

就在这时,听得院外一阵脚步,发肉觉得蹊跷,拉住肥孩就往外跑,但院外已被人堵上。发肉机灵,闪身从东山墙小圪洞三蹬两蹬爬上了堂屋房顶藏在了后坡。警备队长没见到民兵队长,便假装问病进屋和生生攀谈。也许是生生脸上发红,也许是生生手脚颤抖,郝队竟看出了什么。他隐隐觉得这次恐怕真要立功了,倘能抓到发肉,也就抓到了生生通共的把柄;若扳倒了生生,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于是寒喧几句,不再细问,就向生生告辞。

听的他们走远了,发肉悄悄下了房,但谁知刚站稳脚掸掸身上的灰,就被突如其来冲进院里的四个伪兵捉拿。而刚才还躺在床上的生生也跳出来,和伪兵一起将发肉捆绑起来,也不顾鼻青脸肿了,一同押着发肉去往峰头。

发肉知道中计了。

一路上,尽管不断遭到伪兵打嘴巴子,但发肉却喋喋不休地讲八路的政策,讲积德行善,讲鬼子快完了,讲给鬼子干没前途,讲他们的父母在家如何挨老百姓骂。这些话有几个人听进去了,说不清,但后来八路军围困峰头城时,从下水口拱出来的就有两个是抓发肉的人,一个直接换衣服当了八路,一个跑回家种地,背了一辈子历史包袱,解放初期挨过捆,“文革”刮台风时也被斗得不轻。

发肉押回峰头后,因是附城的民兵队长,影响大,被鬼子砍了头,并作为战利品悬挂在城头上。

再说那王小七。王小七,沙泊池人,排行老七。父母早亡,受不了哥嫂的管束,跟人搭伙进了峰头清乡队,后又调到了巡辑队。可小七身小力薄,顶不住清乡队、警备队的活儿,只是充当人数而已,常常受人看不起,甚至欺侮。因此便想在“窟窿眼儿”上下功夫,遇事多瞧多看,多想多思,只想投个机,取个巧,立个功,换个脸面。

这次,还真立了个功,因此常常挂在嘴上说,要不是我来你们能抓住发肉?就连发肉的头颅挂在城外墙上,他都抽空跑出多看几眼,象欣赏自已的杰作。

但尽管抓了个民兵队长,峰头的日本也炫耀,巡辑队也炫耀,但这毕竟只是一种政治上的宣传,与日军的大局并无多大实质意义,因为谁也知道,在共产党的根据地里,最不缺的就是敢拼敢死、敢打敢战的民兵队长。杀了牛发肉只能增加他们的仇恨,点燃他们的怒火,激起他们对日军,对伪军,对峰头的愤慨,并将仇恨、怒火、愤慨,象子弹一样压进枪膛里,随时准备发射。

但是,巡辑队队长带人从他生生的院里抓出个民兵队长,生生心里却怎么也不是个滋味。不管你怎么解释,必竟是从你院里抓出的,这不啻于狠狠打了生生一耳巴。当弄清是小七告密,并怂恿郝队长办此事后,生生从中看清,也想清了许多问题,小七不过急于想证明自己的存在,但郝队长的这一招,可就存在着阴谋。

但阴谋归阴谋,并扳不倒生生。生生干了这几年,对日军来说,还是功劳大大的,再说,生生那见血不打颤、杀人如杀鸡的本能、凶相,那一举一动,就是个走狗和打手的料,暂还无人可替。

生生和许多在汉奸里干的人一样,已经为自己坐下了黑锅,坚持时想脱离,但到可脱离时,却又选择了坚持。

捉住了发肉,毁了八路策反的意图,生生反倒下决心留在清乡队,留在峰头,他不能让姓郝的那小子在峰头一人独大。

致于小七,生生料定他永远是巡辑队的人下人,或者说,他永远里外不是人。以至生生轻轻一招就把他送了命。

回峰头没几天,皇军照样器重生生,似乎从生生院抓回民兵队长这件事根本没发生。生生觉得事情已经过去,回过神来开始走他的下一步。

你想生生有多阴险?有一天看见小七过来,生生故意神秘兮兮地和人说:“陵高县长路宪文今天晚上要去焦会村开群众会。这话不要在据点里说,不然晚上又得出动,弄得又睡不美”。这话本来就是让小七听的,小七啥脑筋? 听了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悄悄告诉了他的郝队长, 郝队长急于立功又悄悄地告诉了翻译官, 翻译又悄悄地告诉了中田。

于是中田发动了夜晚的包围和偷袭,但冻了大半夜连个狗叫声也没听到。这且不说,正打着哈欠准备撤出时,却又意外地遇到区干队袭击,两个鬼子阵亡,清乡队、警备队、巡辑队还分别损兵一人,中田的马屁股上还挨了一枪。中田大发雷霆,追来追去,是巡辑队队长的消息,便让叫他。郝队长知道,这次情报错误让皇军大动干戈,死了五个人,中田还差一点中枪。中田不会饶了他,干脆一枪将小七打死,才去中田那儿请罪。什么请罪,分明是送死。当他刚上到碉堡二层的楼口,啪的一声枪响,尸首便又滚下楼梯。平日里本就作恶多端,已背着多条血债,但还想在鬼子那儿立功的郝队长,终被中田的二把盒在脑门上给划了个带血的生命句号。

据和小七在一块的更儿喷,小七早起就和他喷梦,说“发肉挂在城楼上的头一直大声笑,吓得他半夜醒了三次”。

郝队长一死,巡辑队换了个姓王的。姓王的没有姓郝的野性大,再加上前面摆着郝队长找死的先例,因此,姓王的比较小心,遇事也很少主动跑到翻译官或枯木一雄那儿去露脸。只是领着手下照例巡辑,但明显地“巡”多“辑”少。

生生呢?按说在这时候觉悟也不迟,放下屠刀,脱离峰头不也行吗?但他却选择了坚持,这也就决定了生生的死路。

和发肉一起去张仰策反的肥孩,心里牢牢地记着这本帐。终于有一天,生生在城上站流动岗,被肥孩捕捉并锁定,两点成一线,啪的一声,肥孩完成了他的“点名战”, 生生就在顽固不化中结束了生命。正应了那句话:“好言劝不了该死鬼!”

(责任编辑:韩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