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八路军开辟根据地    太行区设立陵高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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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4-16 20:50作者:马栓贵来源:晋城党史网


八月二十三,

天明月正南。

老乡们,

八路军把小日本打出了附城镇。

                   ——民谣


民国三十二年,公元1943年。

8月,太行军区以歼灭平汉路西庞炳勋、孙殿英伪军主力为目标的林南战役结束,九天攻克敌伪据点80余处,歼灭日伪军7000余人,解放了太南、豫北地区40多万人口,为开创晋东南和豫北新区创造了有利条件。

9月8日,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治委员,遵照毛泽东主席的指示,向太行军区发布命令:在晋东南地区开创和组建太行军区第八军分区。22日,边区政府通令成立太行八地委和第八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为了加强第八军分区的军事力量,太行军区特地将军区主力部队第二团配备给第八军分区指挥。

这个新机构的成立,为太南、豫北带来生机,带来了希望。

黎城,太行区首长正在召开会议。

桌子上放着的地图上,依着太行山南端划着一个大大的红圈,这便八分区所辖的地域。红圈里又分成若干小红圈。首长指着介于陵川、高平和晋城中间的这一块,重重地敲了一下,说:“这一块,把它做成钉子。派强有力的人和部队进去,迅速打开局面,扩大地盘,割断陵、高、晋日伪联系,孤立这三个点,进而一个一个吃掉,建立太南根据地。”

这一块,就是陵高县,地域上含原陵川、高平、晋城各一块,名字取陵川、高平各一字。

路宪文,这个24岁的小伙子,8月才被晋冀豫四专署提名为陵川县代理县长,时隔一个月,却又被点名到陵高县任县长。其实这也不出意料,这个县由他来开辟,也算用对人了。

路宪文老家就是附城河东村人。小小在附城念书,1935年考入了上党乡村师范学校,并加入了牺盟会,后考入了省牺盟会协助员培训班。结业后,先任平顺县总动员委员会协助员,后回陵川牺盟会,在附城分会任协助员。193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就当了中共陵川县委宣传部长、八路军129师赵基梅支队民运工作团主任兼陵川县军事部长。1940年起任陵川县子弟兵团政委。1940年3月随军北撤后任平顺县统战部长、平南县宣传部长、平顺县武委会主任兼武工队副政委。晋冀豫四专署作出开辟陵川工作决定后,先任陵川宣传部长,后就成了陵川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兼独立营营长。

前段时间,也就是4月份,刚准备开辟陵川工作时,宪文受太行区党委、军区和四专署、军分区指示,和希曾、周刚、希泌、小平等,配合分区32团一个班深入陵川进行了5次武装侦察,-直活动到附城城东一带。5月,陵川县委组成陵东、陵西两支武装工作队进陵川侦察,宪文又是陵西队的队长。他们深入陵川西部,查明了日军扫荡情况和国民党军队抵抗情况以及当地政权情况,并暗地里发动群众自救,建立党的组织和群众武装,开展武装对敌斗争。

陵高县是以附城为中心的。

附城是一块厚土,附城这一带具有红色基因,深受红色影响,革命的种子已在这块土中生根。

早在民国十六年,也就是公元1927年,这里来了第一位地下共产党员。他叫郭希宗,附城山后村人,受中共晋城执委派遣来陵川开展地下活动。他靠着对这一方土地的熟悉,秘密走乡串户,宣传国共合作,掀起农民运动,在附城、夺火、西河底一带就建起了不少农民协会。

民国二十五年,也就是公元1936年,山西牺牲救国同盟会派往陵川的牺盟会员就在附城一带活动,在农村和小学教员中发展进步青年。

民国二十六年,陵川有了牺盟会特派员,牺盟会组织得到发展,抗日救亡活动轰轰烈烈开展起来。同是这一年,八路军赵谭支队以宣传队的方式进入附城进行抗日宣传,后由八路军工作团在这里秘密发展党员,而路宪文、侯景域则是宣传队长钟远昌、指导员曾旭庆亲自介绍入党的第一批党员。

民国二十七年初,中共陵川工委决定在附城牺盟会成立党的临时支部。除支部书记是县工委组织委员孟宪德兼任外,路宪文、侯景域则分别任组织委员和宣传委员。这也是陵川第一个基层党支部。之后附城一直成为这一带的活动中心,成为陵川革命的红色区域。

但事情出在“十二月事变”。为了避免和国民党的摩擦,遵照上级指示,民国二十九年初,陵川党政军团主动北撤,国民党二十七军占领了陵川,成了执掌陵川政权的主要力量。附城牺盟会一并随军转移,区干队解散,枪枝秘密送到牺盟会所办丝织厂,和丝织厂财产一起转移,留下的人转入地下工作。

其实,在国民党统治陵川的日子里,附城的革命之火也从未熄灭。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晋豫省委派武人文隐蔽陵川负责地下工作。武人文、盛振强以当长工、作游乡货郎为名潜伏附城一带,结交朋友,了解日军和国民党军活动情况,并秘密建起同高都地下党联系。1941年秋,晋豫地委秘密成立中共陵川县工委,这工委就秘设在附城川里。武人文任书记,盛振强任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他们以游乡货郎、挑担贸易为幌子,秘密地做着党的地下工作,保持着与地委、省委的联系,一直到今年春天新的陵川工委成立。

凤山的日伪军正忙于抓差修工事,挖城壕。

陵高县政府却人不知鬼不觉地进了自己的辖区。奉八军分区命令,配合陵高县政府行动的八路军二团也悄悄地开进城东一带。秘密的村政权建设和民兵组建在不少村展开。

这几天,八路没有向凤山鸣枪,凤山也还算安稳。岗楼上的日伪兵,照样端着枪巡视着山上山下,不安分的日本兵、皇协军、突击队,照样到镇上村里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凤山会遭到八路的突袭。

农历八月二十三,夜黑沉沉的,天上洒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把本就凉嗖嗖的夜弄得愈发寡凉寡凉。开始落叶的树枝、灌木在雨中飒飒发抖。

附城睡了。凤山道院房角的风铃,象往常一样,不紧不慢地当当着。山下骡马大店还响着来自东南西北的鼾声。

夜半时分,驻扎在大槲树、岭东、城东一带的八路军二团三个连出动,淅淅小雨中向附城靠拢。

先是夺取小山和松岭掌据点的枪声响了。

小山和松岭掌都是两个小山头,虽不太高,但在西部丘陵地区还算两个制高点。小山位于附城西街外,紧傍晋陵大道,是封锁西、南的锁钥。松岭掌位于附城东街外,山头上的炮楼曾遭八路、民兵悄悄拆毁几次,但日伪又多次抓差修补加固,直接看护着东面。两者居高而立,护围着风山。

攻打小山,相对容易,尽管凤山上的日伪不断放枪支援,但奈不得我火力集中,对打不到半个小时,除被击斃者外,其余乖乖弃枪投降。

攻打松岭掌,相对艰巨。发现我部队后,守敌除一部分在炮楼顶及中层的枪眼猛射外,其余人占领山头有利地形,火力阻止我攻山部队。我部队猛打强攻,战斗惨裂。留在山脚下戏台山墙上的弹痕深深地记住了这一场战斗。

拔除据点的同时,我八路军主力部队已将凤山团团围住。

其实,听到小山和松岭掌的枪声,凤山上的守敌就觉得形势不妙,慌忙布阵。由钟鼓楼改成的碉堡里,几支机枪架着随时待发。刚做到半成品的护城壕里爬着胆颤心惊的日本兵、皇协军、警备队。

两个据点拔除后,攻山部队立即行动,一颗信号弹携着一溜光亮冲向漆黑的上空。

突然,一切爆发了!藏在山脚下、地后塄、岩石缝里的二团战士个个如伏虎跃起,冲向凤山。机关枪,手榴弹,火光齐发。漫山遍野到处是移动的人影和突如其来的射击点。

枪炮声中,凤山道院在颤抖,猛烈的炮声震得大铁钟嗡嗡声不停。

庙院里乱了,日伪军像被捅了窝的蚂蜂,“嗡”的一声炸了起来。碉堡上的几挺机枪疯了似的突突个不停,爬在护城壕里的日伪军似乎预感到末日的来临,拼死决战,火力紧紧地压制着攻山的八路。

而对凤山地形已有掌握的攻山八路以及县政府人员,在炮火的掩护下,一会儿这里向前推进三丈,一会儿那里向前推进五丈,很快推进至半山,战距越来越近。一支小队掩蔽在山石下,两挺机枪密集地射向钟鼓楼碉堡,引得碉堡上的守敌拼死对射。几个战士趁机匍匐爬进火力盲区,将炸药包和几个手榴弹束置放在楼脚下,随着一声巨响,凤山炮楼被端。这一声巨响,使凤山上日伪整个防御系统动搖、崩溃,日伪军已乱了章法,机枪、步枪虽然火力仍然很强,但目标并不锁定,只是胡点乱射。日军的迫击炮糊里糊涂地向四周轰去,但攻山的人早已不在他们的射程范围,也构不成多大威胁。八路的火力很猛,轮替掩护着向上冲。护城壕里的警备队、皇协军已明显感到顶不住了。

我军战士趁势冲向山头。战壕里,树林下,庙院中,打谷场上,一片厮杀声。有几个胆小的伪军,丢下枪支,双手举过头顶,跪在地下,久久不敢起来。有几个作恶多端心存侥幸的伪军却瞅着空儿疯颠疯颠地跑了个一溜烟儿。

枪声、炮声惊醒了当晚住在凤山山脚下鸿星院的郭成印和他的突击队。这些并没有什么军事素质的所谓“兵”,顿时乱作一团,本能地掂起枪就往凤山上冲,边冲边朝山上胡乱放着枪,却不知凤山上的日伪军有的已经在往下逃,等看清后却像闹着玩似的已乱枪打死打伤了几个鬼子和警备队的人。

“凤山保不住了!快跑!”不知突击队里谁先喊了一声。

这就是汉奸兵的通病,来时总以为后面的日军撑着腰呢,所以,胆也壮,步也快,狐假虎威地装模样。但真的一打起来,第一句话总是“快跑!”,五沟加一沟,溜(六)沟。

突击队一跑,山上的伪军,也像接到了命令,猢狲一群,随着郭成印的突击队沿着小路向老西沟逃命。

山上的枪声还一阵紧似一阵地响着。吓破了胆的伪军和很快跟下来的日本兵,扒开湿漉漉的荆棘,深一脚,浅一脚,连滚带爬,在黑暗和惊恐中绕了一里多地才找到了出路,溜着马鞍山山脚向陵川逃去。

不知什么时侯,小雨停了,还带着中秋温度和亮度的月亮挂在了天空。正在打扫战场的二团战士,朦胧中望见这队残兵败将已跑到了沙石坡,便调转炮口朝他们轰了几炮,加快了他们逃跑的步伐。

郭成印这次回附城,本想纱布擦屁股露一手,没想到,还没有擦,就漏了一手。

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将附城惊醒。老百姓知道:八路军打凤山了,附城要解放了。等枪声停下来人们出门看时,山上硝烟还未散尽。没散尽的硝烟中,八路军正在打扫战场,收缴的枪支、弹药堆在一起。

在这硝烟中,陵高县像一本掀开的笔记本,开始书写自己的历史。

“八路回来了!”“撵跑郭成印了!”“凤山的日本跑了!”

听说凤山打了一仗,撵跑了日本和郭成印,邻近村的群众像潮水般涌向附城。被抓、被逼在凤山上修过炮楼、挖过城壕、挨过打的人,三三五五相跟着,都来看热闹。他们相跟上山去看,又相跟着来街上喷,腿勤的,还跑到鸿星院看郭成印逃跑时门畅着、盖底乱扔着、酒壶酒杯乱摆着的狼藉。这狼藉状,还有未散尽的火药味给了他们一种“过瘾”和“痛快”的感觉。

北街舞台下,已自然形成了一个会场。北街舞台,是一个跨街的阁楼,阁楼的北面是建筑宏丽的关帝庙,例座舞台正对关帝庙大殿,中间形成一个小广场。上凤山上看高兴的人,随着攻山的八路军分别从老圪洞、小圪洞汇聚到舞台下小广场。攻打凤山的八路军官兵全副武装有序地坐在广场中间。身上,昨晚被淋湿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吸附了浓浓的硝烟味,甚至上上下下沾了不少泥巴。赶来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站着,围着。

经过临时准备,一个简易但隆重、欢庆的会场就布置好了。台上坐着县长路宪文、二团团长吴思信和政委任小凤,还有拟任一区区长的毕思温。

县长路宪文,大家都认识,但凡目光相遇,都是和他频频点头致意。毕思温是礼义东伞人,1938年就参加了牺盟会,附城好多人也都已经认识了。唯有团长吴思信和政委任小凤是早有耳闻,今日才见其人,大家耐不住地钦佩和敬仰。毕思温主持大会。他的话语很简洁:“八路军又回来了!附城解放了!下面请县长路宪文讲话!”三句话像喊了三个口号。路宪文按奈不住心头的喜悦:“老乡们,天不能一直阴,雨不能一直下。八路军杀回来了,老天要晴了!附城解放了!陵高县成立了!毕思温就是咱陵高一区的区长!”他抬高了嗓音:“陵高县是人民的政权!人民的政权要靠人民来保卫!根据地要靠人民来开辟!”话音未落,台下的八路战士率先高呼:“保卫陵高政权!”“建立抗日根据地!”“抗日到底!把日寇赶出中国!”引得老百姓全都振臂高呼,声音虽有些杂乱,但气势却异常高昂。

二团首长原不计划讲话,但老百姓却一致要求“说两句”,于是任政委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埃:“同志们,老乡们,今天我们打了凤山,把日伪撵出了附城,但这远远不是我们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将日本鬼子撵出中国!我们是老百姓的队伍!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老百姓的队伍!抗战到了关键的时候,也到了困难的时候,让我们一步一步走向最后胜利!”最后,竟挥拳领起了口号:“军民团结,中国必胜!”

这天,附城从东街到北街,再到西街,家家商铺开了门,并燃起了鞭炮,昔日的字号旗幡、店铺招牌又重新插出来、挂起来、摆出来。门市旁、街道边,到处贴着花花绿绿的标语。上地的老百姓也不上地了,在街头看热闹,或三三五五、或一伙一伙地议论着附城解放,也议论着峰头、陵川还没解放。

凤山的枪炮声给老百姓带来欢呼和希望,但也夹杂着犹豫和傍徨。八路军这次能住多久?还会走吗?国民党军队好枪好炮,到处抓差修雕堡,但最终还是让日本人打败撵出了陵川,八路军能行吗?

凤山的枪炮声给八路军,给陵高县带来了自信和勇气,但也夹杂着困惑和挑战。抗战初期的牺盟会干部、前段时间八路军委任的编村村长、支持过牺盟会、八路军、共产党的进步群众,大多都遭到了日伪、恶霸的残杀,如南马编村长苏文学、城东编村长郭十成、双泉编村长冯喜德等等,在这些尚未风干的血渍中还能站起更多的苏文学、郭十成、冯喜德吗?

陵高县所面临的将是意志的挑战和智慧的考验。

路宪文县长说:“有两个陵高县,一个是地理上的,-个心理上的。要赢得地理上的陵高县,先要赢得心理上的陵高县。要占领地理上的陵高县,先要占领心理上的陵高县。”

崎岖的山路上,宪文若有心思地走着,他要到八分区,他有许多想法要和江书记谈一下,尤其是,是否可以利用原伪政府的人这种极易在当地群众中引起误解甚至仇恨的做法。

江明书记说:“对的哩!让敌方力量越弱,我方力量则越强,这就是瓦解敌人。凡能争取的,都要争取,这就是壮大自己。”

取得了上级的支持,宪文更加确认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

凡解放了的村庄,街上都贴起了公告:

凡在伪政府工作人员,一律向我陵高县人民政府登记,可继续任职,但务必协助我抗日工作。对立功赎罪者,一概既往不咎,从宽处理。对不执行政府号召,继续为日伪效劳、死心塌地充当汉奸卖国贼、勾结敌伪破坏抗战者,实行坚决镇压。

公告既有威慑力,又有感召力。城东编村村长、新庄村人氏崔小春登记了,城东原农会干事长牛文忠登记了,大槲树曾当过突击队队长的宋克仁登记了,原区农会干事长侯怀发登记了,还有许多伪县乡村政府人员,甚至在逃人员,纷纷到县府登记。

在新庄村孤柏树旁的一个小饭铺里,路宪文正在召开城东编村八村会议。他郑重地宣读了政府公告,宣讲了全国抗日之形势,告诉他们八路不会走了,务请他们看清时务,支持八路抗战。

新庄村崔实保,原为国民党陵川县政府司法科录事,杨志玉解散伪政府后隐居在家,儿子崔家骏参了军,崔家又和路宪文连着个远房亲戚。况且,成立之初的陵高县政府,吃喝皆由家境比较厚实的崔家供给。宪文从此下手,开始了统战工作。经请示八专署,吸收了原政府教育局长常景晟、民政局长韩维屏、财政局长王旭初,还有段执如、宰广业、平头职员郜宗周、侯庄清末秀才常老先生、附城乡绅李黑虎、玉泉文人秦邦跃等作为政府咨议员,成立了咨议室。崔实保还担任了新政府的民政科科长,宰广业任了教育科长,郜宗周任了三区民政助理。对这些咨议员,每人每月发三斗小米,作为生活费。

共产党的宽宏大量,着实打动了一些人。在日后的时间里,有的捐了粮,有的捐了枪,也有的利用地位和影响参与了策反,或秘密传递消息,帮了抗日的忙。但也有的,念念不忘曾经有过的赫赫权力、不菲薪水、长袍短褂的体面、车上马下兵前夫后的威风,甚至捞黑金、拿白银的暗道,借机投靠了日本,铁心与人民为敌,直至被人民处决。一是其本性所定,二是在傍徨之际作错了选择,三呢,就是老百姓说的“好言劝不了该死鬼”。

为了避敌锋芒,陵高县抗日政府暂住在了附城东面的新庄村,后不久又搬进了大槲树村,头头脑脑就分住在百姓家中,以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仍有当年的干部来识旧址,认房东。新庄、大槲树,距附城仅十里,而向东南五、六里则可进入丈河大山。

避开对敌斗争前沿,坐实后方底子,既可随时进击敌人,又留有充分的退守余地,陵高县地理占领上的战略,从一开始,就显示了其正确性。

按照预先的划分,陵高县分为七个区。但客观地讲,当时县、区,还都是一个虚拟的概念,不过是地域上的划分和工作责任的划分。因为,这些村有的还是日伪据点的维持村,有的还被地方恶霸统治着,而陵高县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这些村,建立自己的政权、自己的武装,从而使它真正成为自己的地盘,自己的铁桶江山。

虽然有了县府大本营,但事实上,这个政府是流动着的政府。所谓秘书室、财政科、民政科、司法科、公安局、武委会等等,实际有些干部并未配齐,就连县委书记也是第二年春季才派来到位。但精悍的班底,就这样流动地做着该做的工作,像一杆杆流动的红旗,插在哪里,就要在哪里映下一片红色的影子。

正义是种子,愤怒和仇恨正是催生种子的肥料,八路军和政府恰是那阳光、雨露。一个个苏文学,一个个郭十成,一个个冯喜德,把血仇埋进心里,将恐惧抛在脑后,紧纂着正义的拳头又站了起来。

路宪文有了些慰藉。他和二团团长吴思信、政委任小凤坐了整整一夜。天将拂晓,他在摊开的纸上写道:

武装斗争和政治斗争

保卫家园和发展生产(让群众活过来,活下去)

发挥武力和调动劳力(赶脚、烧木炭、熬硝、熬柏油)

积极防御和主动出击

其它(小学校、药铺)

也许这是他和团长、政委夜谈的体会,也许这是他的今后打算。他把这张纸掖着,装进了贴身的口袋。

虽经大旱大涝,民国三十二年的秋,比想象的要好得多。粮食!粮食!这是经过连续几年天灾、人祸后,多少人眼巴巴盼着的保命粮!秘密地组织群众快收快打快藏,这是新政府的第一要务,民以粮为天!

得到抗日政府的组织和民兵的保护,今年的秋收得快,场也打得快,收到家的粮食,也该藏的藏了起来,该埋的埋了起来。

估计群众秋收得差不多了,但却万万没有估计到粮食也藏得差不多了的陵川城里的日伪军,早就惦记着大征一批、大抢一批粮食。

也就是农历十月初,驻扎在陵川城的日伪军在汉奸郭成印的引领下纠集八百人马,偷偷向附城进犯,企图抢粮。

探得消息后,沿途群众在部队和民兵掩护下基本全部转移,敌人扑了空。只得暂宿佳祥村和附城凤山。

晚上,驻扎在城东方面的八路军不时向附城方向放冷枪,骚扰驻敌。驻在凤山的日伪摸不着头脑,只能向枪响处乱射。就在这我放一枪、他回一枪的马拉松式骚扰战中,二团悄悄派出一个连,趁夜向佳祥靠近,摸掉了敌人放在小会村头的排哨,潜进佳祥村,迅速包围了驻扎在佳祥的两个连部和一个营部。双方发生近距离激烈巷战。经过一个多小时激战,敌死伤大部,我缴获迫击炮两门、轻重机枪四挺、步枪百余支,子弹数千发。

佳祥乱成了一锅粥,而当晚住在凤山上的敌人则未敢下山一步。熬到天亮后,他们才收拾佳祥残部,带着空布袋、空麻包,打着拉着空车的驴,悻悻地逃回县城。

(责任编辑:韩玉芳)